品读王玉和他的传统中国画

　　陈焱

　　山之美，鸟知道。水之美，鱼知道。画家价值几何，读者知道。

　　——题记。

　　在当代中国书画艺术领域，优秀画家不少。能画好画，还能写好字的画家不多；山水、花鸟、人物，能擅长其一的不少，但能够同时擅长山水还擅长花鸟的艺术家不多；王玉就是这样一位书画兼修，山水、花鸟俱佳的艺术家。准确地说，王玉是一位文人画画家。他的山水画也好，花鸟画也罢，一个难能可贵的地方，就是惜墨如金，繁简得当，恰到好处。所以，看他的作品往往有一种清新、典雅、宁静的感觉扑面而来。

　　继承传统，续写经典

　　王玉擅山水、花鸟，兼攻书法，是当代书画艺术界风头正劲、能书能画且书画俱佳的优秀艺术家。他的作品，总能给人一种淡远朴拙、典雅舒朗、简约隽永、清雅绝尘的强烈印象，很有鲜明的个人特点和风格。

　　他曾在他的《朴堂琐语》一文中这样表达他的美术观：“戴醇士谓‘宋人重笔，元人重墨’。云林画乍视之平淡简逸，实系自董源以来深明用笔之道，化繁如简，以一当十，笔笔经过深思熟虑，非率尔从事也。并济以元人用墨之法淡而不薄，盖用淡墨浅色作多次之烘染，蕴藉耐人寻味。”可见王玉的创作是非常严谨，非常讲究法度的。

　　王玉的山水作品，主要师承“清初四王”，即王时敏、王鉴、王原祁、王翬四位山水画家。清初四王在艺术思想上的共同特点是仿古，把宋元名家的笔法视为最高标准，这种艺术观因受到皇帝的认可和提倡，因此被尊为“正宗”。他们信奉董其昌的艺术主张，致力于摹古或在摹古中求变化；崇拜元四家，力图集古人之大成。“四王”绘画具有“中和”之美，能使人消除偏激浮躁之气，涵养一颗平和仁爱之心。“清初四王”各自画风虽略有区别，但都以师承关系传承，影响了后代三百余年。

　　山水画注重营造意境，追求诗意美。这种诗意美，美在呈现，美在抒情，美在写意。古今山水画杰作无不流溢出浓厚的诗意美。也正是诗意美深化了出水画的意境。王国维在《宋元戏曲史》中说：“何以谓之有意境？曰：写情则沁人心脾，写景则在人耳目，述事则如其口出也。”其实，绘画亦如此。在我看来，王玉的山水画更具诗意，也更具时代性。他的《平芜春色》、《高山流水》、《秋色图》等作品，简约隽永，有安谧之美，往往传达出现代人对逝去的田园生活的一种深深的眷恋与向往，并以一种近乎诗意的表达方式，表现出一个画家对于精神家园的强烈向往与希冀。

　　创新固然可贵，传承一样难得，传承得好更加难能可贵。读王玉的山水画，能够强烈感受得到的，是他的书画艺术根植于传统，从传统一路走来，兼收并蓄，博采众长，师古不泥古，注重书外功，画外功，且诗、书、画齐头并进，特别注重引书入画，路子很正，学院派功底扎实，传统文化底蕴深厚。倪云林的萧散简远，董其昌的秀润淡雅，王时敏的率意空灵，这些山水大师的画风，都能从王玉作品中窥见一斑。

　　应物赋彩，人文情怀

　　如果说王玉的山水画主要传承的是“清初四王”的艺术风格，那么，他的花鸟画，则主要师法“津门画派”。津门画派的艺术品格倾向于进行“状物设色”的技法性研究，将古方与今意融会贯通。“津门画派”与海派、岭南画派的不同之处在于，津门画派更多受到宫廷画风与民间画工的双重影响。因此，它既有重视严格技法的一面，又有生动活泼、通俗易懂的一面。津门画派画家多以小写意笔法为主，具有清新俊朗的艺术特色。这一艺术特色也可以从王玉的《荔枝》、《秋去》、《喜雀登枝》、《竹雀图》等花鸟小品中窥见一斑。在这类作品中，王玉用含情的笔触画出一个画家对弱小生命的怜爱与关注，充满了自然和谐之美和浓重的趣味性。他作品中的雏鸡、飞禽、猫等等，都是他笔下艺术家庭的一个个成员，只不过王玉对她们倾注了无尽的眷恋，赋予它们无限的怜爱。如果在绘画作品中我们读到了情与爱，任何苛刻往往就变得苍白无力。的确，王玉的绘画让我们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和温良恭谦让。

　　传统水墨画有自己较为独立的审美情趣，在线、墨、色之间，线占主要位置。其次是墨，再其次是色。线、墨、色的交响，构成水墨画独特的艺术品位。观王玉的山水、花鸟作品，的确气韵袭人，品位不凡。

　　值得一提的是，在用墨和设色方面，王玉表现出一种可贵的艺术探索精神。传统中国画重笔墨而轻色彩。而王玉的作品，扬弃了这一传统，注意形似，更注重神似；讲求水墨，也讲求色彩。王玉的作品，用干、湿、浓、淡的墨色来丰富画面的变化和层次，干笔散锋勾取轮廓，再施以淡墨湿笔皴擦渲染。这种绘画技法丰富了传统中国画黑白分明的二元色系元素，为中国画在新时期如何传承、创新与发展，以及如何面向未来做出了有益探索，提供了一个有价值的范例。

　　《幽亭秀水》、《平芜春色》等山水作品，华滋饱满，清柔透明，画中像薄雾观景，抽象变形的村塞树木和小桥流水，更平添了朦胧氛围，沁人心腑，格外让人陶醉。简括变形，精简到一人一物一石的大幅空白。落墨斌彩，有时重墨而略色，有时重墨也重色，有时既略墨也略色，这正是我国画史上“六法”之一的“应物赋彩”。无论采取何种表现形式和手法，总是“浓妆淡抹总相宜”，或幽深，或澹远，或雄浑，或明丽、或典雅、或隽永，每幅都能够用最简洁的笔墨，最精当的绘画语言，在作品中营造出一种淡远朴拙、淡泊雅静的意蕴，弥漫出一股清新、恬静的味道，使画作气韵生动，香韵绝尘。不难看出，王玉在这些小品的创作过程中，往往是有感而发，胸有成竹，再直抒胸臆，一挥而就，一气呵成。

　　方寸之间，气象万千

　　在王玉的作品中，小品居多，几乎占据了他作品的绝大多数比例。《春花秋实》、《荷塘清趣》等，都是他的花鸟小品。这些小品篇幅虽小，却由于构思精妙，繁简得当，笔墨传神，往往简约有度，简而不陋，简而不空，以少胜多，神韵俱全，饶有情趣，品味不俗。

　　画家凭借笔墨来表达自己的价值取向和审美情趣。画家的性格无疑主宰着他的思维。王玉的作品中往往没有激烈的矛盾冲突，只有循循善诱的精心描述。在他一些精致的小品文人画中，比如他的山水、花鸟册页中的大部分小品，他删繁就简布局出简得不能再简得画面，但他的“简”却不“简单”，他的“简”来自无数次的选择和凝聚。这里的“简”是由繁过渡来的。中国画的小品绘画并不是简单意义上篇幅小，而是有着其特殊的审美语言。小品画作为文人画的一种绘画形式，兴之所至，随手拈来，偶得其趣，不必来自精心的制造；富有禅机，一花一世界，一草一精神，以一当十，点到为止，没有无病呻吟，或朋友传阅，或自娱自乐，无功利目的；或托物言志，或借景抒情，有感而发，一言中的，性情必见。

　　20世纪90年代后期，王玉的大多数作品都是逸笔草草，超越了形神的表象，而达到了绘画的真正境界。他的画作，始终洋溢着一股动人的诗情，往往把读者带入到一个美好的和谐世界，并从心理上实现审美的快慰与满足。他认为，“画为无言之诗，然非诗也。画能明道，然非道也。画万物出本心而生于素纸间，万物合乎道则情溢于画。情溢于画则彗心明发。此乃画之道也。”他总是习惯以一个诗人的眼光，发现并捕捉自然与生活中的优美境象，在作品中营造出平淡、优雅、宁静的气氛。应该说这是画家性格、心境的反映，又通过笔墨表现在画面上。

　　由于有着典型传统文人画的风格特征，在色彩、意境的处理上又不乏新意，强调构图的一次性和意外效果，追求画中的寓意和诗意，因此，王玉的文人画有着独特的艺术魅力和审美价值。老实说，创作文人画，不仅需要有才思情绪，还需要具备一种近乎虔诚而又宁静平和的心境。在如此喧嚣、浮躁不堪的当今时代，却能够保持如此宁静闲适的心境，并不是所有人能够做得到的。

　　王玉的文人画，还有一个值得肯定的地方，就是惜墨如金，精准得当，简约隽永，恰到好处。所以，看他的作品总有一股简洁清新、淡雅宁静的气息扑面而来，简约隽永，韵味悠长，充满了文人的书倦味道。而这种“书倦味”，恰恰是文人画又一个显著特点。

　　王玉的山水花鸟多为咫尺小品，笔精墨简，篇幅不大，但却能在方寸之间，营造出万千气象，如诗如画，如梦如幻。他的山水画勾勒的，或动或静，皆有寄托。或半山半水半间茅屋瓦房；或是在水一方，一叶扁舟，或停泊、或荡漾在水的中央；或是高山流水觅知音；或是孤帆远影碧空尽，独行客徐徐移步或日夜兼程。总之，他的山水画题材非常丰富，多姿多彩，而且别出心裁，富有诗意，引人入胜。

　　王玉的花鸟小品同样淡泊随意，耐人寻味，妙不可言。

　　一只小鸟栖息在含苞待放的腊梅枝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王玉为这幅作品起了个喜庆的名字，标题就叫《喜上眉梢》。

　　一群小鸟在青翠的竹林间嘻戏耍闹，他从心里认为这是自己的一群孩子，可起了个标题却叫《竹雀图》。这些作品，往往是寥寥几笔，清韵尽显。具有同样意蕴的作品还有《春花秋实》、《紫气东来》、《松鹤延年》，等等。

　　从王玉创作的这些花鸟画作中，我们看到的仿佛不是一只小鸟，而是画家笔下经过拟人化处理的一个个可爱的小精灵，一个艺术符号。这些经过艺术加工的小鸟，寄托了画家无尽的情与爱，也给了读者无限的遐想空间，让人久久无法释怀。

　　以书入画，诗书画结合

　　以书入画，重视笔墨情趣，是中国传统文人画的一个典型艺术特征。由于绘画和书法一样讲究用笔，要求画家对毛笔的运用达到相当娴熟的水平，所以历史上很多画家也是书家。例如黄庭坚。例如苏东坡。例如董其昌。例如米芾父子。等等。将书法融入绘画，丰富和发展了文人画的技法，也说明了“书画同源”的道理。

　　仔细品读王玉作品，便知“书画同源”的奥妙。在艺术实践过程中，王玉将书法自觉融入运用到创作实践，取得了不同凡响的艺术效果。他的文人画创作，顺应时代审美要求，注重艺术自身发展，重视个人独特感受，抒发个性，以书法入画法，写意传情，以巧藏拙，蕴妍于朴，苍劲中求柔媚，纵逸中见法度。往往是寥寥几笔，便神韵尽显。应该说，他比较好的继承了诗书画相结合的文人画风，善用简练得当的笔墨，恰到好处地使情感挥发到极致。

　　诗书画结合，是文人画的另一个显著特征。王玉的作品恰好契合了这一特点和要求。他的许多作品不仅仅以书入画，而且还以诗入画，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诗情画意，相互交融。应该说，良好的书法功底，深厚的传统文化积淀，是王玉文人画创作能够成功的坚实基础。

　　王玉的书法多有董其昌意蕴，在用笔结字上又时隐时现林散之的影子，主要以行草书和隶书的面貌出现。他的行草朴实简洁，结体布局疏朗，整体意境散淡，内在气韵秀润，以精造疏，简而意足，表现出与时流迥异的独特个性风格。他的隶书则深得汉碑淳厚之气，厚重而灵动，规范而富有变化，透出他对汉碑独特风格追求的崭新意趣。

　　生活中的王玉是个十足的布衣书生。沉默寡言，平淡谦和，勤于笔耕而拙于辞令。举手投足，温文尔雅，气静神闲。他是一位画家，也是书法家，同时还是一位藏品颇丰的收藏家。

　　王玉刚刚年过半百，正值创作旺年。虽长年身居京华，但面对喧器与繁华，偏居京东一隅，独自在艺术世界中寻觅、探索、遨游。更多的时间被他用来读书，思考，写生，游历。这是王玉的生活状态，也是他的生活方式。

　　王玉的绘画是传统的，也是现代的。他的作品至少代表了传统中国画画坛的时代性。这种时代性包括并契合了新时期一种新的美术思想、新的美术观念和新的大众审美观趋向。当然，这个话题不是这里要讨论的问题。同时，他的艺术成就从另一个侧面也在说明传统中国画艺术的生命力是顽强而巨大的。毫无疑问，他的绘画是典型的中国风格，中国韵味，中国气派，代表了传统中国画的主流价值，是当代文化背景下，在各种美术观念碰撞中绽放出的一朵奇葩。

　　山之美，鸟知道。水之美，鱼知道。王玉绘画价值几何，相信读者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