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钦松荣宝斋个展吹响广东艺术家北上号角

　　11月9日，当各路藏家正为今年的艺术品冬拍蠢蠢欲动时，许钦松个人画展在北京荣宝斋琉璃厂总店隆重开幕。据业内透露，这是百年老店荣宝斋首次为岭南当代名家开办个展，一时间引发藏家广泛关注。    

　　事实上，早在半个多月前，保利艺术博物馆在北京刚刚推出一场“大家·当代岭南十人邀请展”，林墉、方楚雄、许钦松、尚涛、陈永锵和李劲堃等名家悉数在列。而今年春拍，中国嘉德、西泠印社、华艺国际等行业巨头和老牌也对岭南板块给予了充分关注。荣宝斋的加入，是否意味着岭南的春天即将到来？岭南书画能否顺势北上，重整投资界的价值评判体系，一改长期边缘化的角色尴尬？在许钦松看来，艺术市场上的岭南书画，不管价位还是规模，都与岭南画派的学术地位极不匹配。“岭南艺术家不应该再偏安一隅，应大胆北上，到全国市场上去一展才华。”

　　●南方日报记者 冯善书

　　岭南名家不应偏安一隅

　　从去年春中国美术馆推出《吞吐大荒许钦松山水画展》，到今年冬在百年老店荣宝斋举办个人展，许钦松一直是业界热议的对象，一举一动总能牵动一些市场机构和投资人士的视线。原因在于，一方面他作为岭南书画名家，却身兼中国美术家协会的副主席、广东省美协主席和广东画院院长数职，另一方面他还是这些年在书画市场非常活跃的一名艺术家。

　　在今年揭幕的胡润百富艺术榜上，许钦松以2098万元的年度总成交额跻身79位，与方楚雄、杨之光、林墉、周彦生、林丰俗和陈永锵一起，成为为数不多的7位登榜岭南艺术家。尽管从交易量上来看，他在7人中仅名列倒数第二位，然而从价格上来看，记者查阅雅昌艺术市场监测中心(AMMA)艺术家100指数时发现，许钦松的拍卖均价却是所有登榜的岭南名家里边数一数二的。

　　“尽管当前国内书画的价格体系客观上还比较混乱，拍卖成交纪录只能作为一方面的参考，但这至少反映了该艺术家的作品在市场上的活跃度。”这些年一直关注许钦松、并出版过《许钦松诗画记》的广州艺术收藏家和评论家胡红拴对记者说，今年登榜胡润百富榜的国画家一共有71位，其中真正的岭南名家7位，仅占总数的9.8%，1/10还不到，这与岭南画坛在全国学术界的实际地位无疑是极不相衬。

　　许钦松在接受南方日报记者采访时也坦承，当前不论从价位还是规模上来看，岭南书画的市场表现与其学术地位都极不匹配。他毫不讳言，自己是岭南艺术家里边相对较活跃的一位，这些年一直在大力推动广东艺术家“走出去”，不仅力推杨之光、陈金章、尚涛等一批老画家的作品，还鼓励实力派中青代到北京的国际大舞台上去一展身手，“你的作品不拿出去跟人家比一比，哪知道好不好？只有公开比一比，学术界和市场界的人才会对你有认识。”在他看来，再有才华的艺术家，如果成天躲在画室里边，或者偏安一隅，也很难树立自己的学术影响力和市场号召力。

　　有业内人士甚至不无感慨地说，广东的艺术家普遍务实低调，特别是对商家惯用的一些市场推广手段嗤之以鼻。其实这是不对的，学术有学术的法则，市场有市场的规律。“岭南名家”的说法，本身就说明这些艺术家只活跃在区域市场板块。

　　“唯有到了北京，才是真正面对全国市场、国际市场。”艺术品投资行业资深人士、广州华艺廊总经理张向东向记者表示，历年的市场统计数据均表明，广东书画市场的体量仅相当于北京的十分之一。广东的定价体系其实与北京也差很远。同档次的艺术家作品，在广东每平方尺只能卖10万元，但到了北京，就可以开价20万元。

　　“尽管很多岭南画家都承认现实中存在着这样的差距，然而，囿于种种原因，他们还是不愿意走出去。”许钦松对记者坦承，“如果我们在市场面前继续保守，就永远不可能扭转长期被边缘化的局面。我真心希望有实力的岭南艺术家，都能够敞开胸怀，一起到北京去，以一种积极开放的心态去交流和推广自己，重新树立岭南的影响力。”

　　到国际化市场历练寻找应有价值

　　记者采访过的多位岭南名家均表示，自己的作品价值严重遭遇了低估，一种长期被市场边缘化的尴尬则溢于言表。由于长期处在价格洼地，且从来没有受过北京和上海那样的国际化大市场的历练，一些十多年来偏安在岭南一隅的艺术家，对这种边缘化的市场角色便逐渐“自我适应”，习以为常。

　　“因为在岭南只能卖到某个价钱，所以，很多岭南名家，包括我自己，就会认为自己的作品就只值这个价，对于北京艺术家在市场上的那种高姿态根本无法理解，对于市场机构的正常操作更是诚惶诚恐。”许钦松对记者说，这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岭南名家在市场上整体比较保守。他举了个例子，这次荣宝斋在北京琉璃厂推他的个人画展，主办方经过市场调研给出的定价是每平方尺10万-12万元，刚开始他还觉得太高，但对方就跟他讲，北方同档次的画家开口动辄几十万元，你这个价位已经是很低的了，简直是白菜价。

　　事实上，今年6月下旬在北京举行的中贸圣佳2013年春拍上，许钦松的巨幅山水《春云漫度》就曾经以1035万元的成交总额(包括佣金)刷新了个人作品的拍卖最高纪录，由此为当代岭南名家的山水画树立了一个新的价格标杆。然而，当时的许钦松对每平方尺21.5万元的成交均价大感意外，因为这个价位比起他两年前在广东益诚获得的最高成交纪录每平方尺足足多出了10万元。

　　“后来我总结，为什么对拍卖成交纪录和荣宝斋的定价会有种条件反射式的自我怀疑，归根到底就是受了区域市场价格长期偏低的影响。”许钦松坦承，岭南名家的作品目前确需要等待一场市场价值重估，不过，在重估前，艺术家首先得自己经历一段时间的市场历练，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到北京这个国际大舞台去。

　　许钦松向记者透露，他当广东画院院长和广东美协主席的这些年，发现身边的许多岭南名家，一谈到市场就很忌讳，认为是一件不光彩的事。“其实这是一种不健康的心态。我觉得市场和学术之间是相互作用的，学术的拉升也影响到艺术家市场的拉升。比如说这几年岭南老一辈艺术家频频到北京办展，宣传了岭南画派的同时，也提升了自己作品的市场价位。更重要的是，还拉动了整个岭南市场价位的提升。一个地区、一个画派的话语权，就在于有没有全国影响力的名家，广东只有诞生一批有影响力的艺术家，才能带动整个地区、整个画派的美术发展。”

　　“确实，市场价格的主导因素不仅包括作品本身的艺术价值，还包括艺术家本身的知名度。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后者比前者更重要。”在艺术品投资专家张向东看来，艺术品既是艺术，也是商品，到了市场上就更表现为是一种商品，要想提升作品的价格和成交量，就必须按市场规律来办事，光靠作者的学术地位还不行。

　　“艺术家与市场的良性互动太重要了。”胡红拴也认为，目前作品市场认可度比较高的几位岭南名家，实际上就是与市场互动比较早的一批艺术家。“有时看到杨之光、陈金章、尚涛和刘书民等一批岭南名家的作品价位，差北京一些年轻名家那么远，心里就很痛心。表面看来，这是一种市场的不公平，而实际上，还是艺术家自己离市场太远。”

　　不过，在许钦松看来，目前的价格差距说明岭南艺术家的发展空间还很大。这两年国内的艺术品市场整体遭遇寒冬，但岭南书画总体上发展还比较稳健，不仅没有出现大的起伏，还一直维持涨势。他坚信，以广东美术现在的发展势头，不出十年，广东市场将会和全国较好的市场持平。

　　■对话

　　许钦松：艺术家要与市场良性互动

　　谈市场▶▷

　　学术判断必将主导市场

　　南方日报：近年来，不管在学术还是在市场上，您的动作给外界看来都很大，您如何评价自己？

　　许钦松：比起北方的艺术家来说，我们岭南艺术家算是保守的了。这跟市场长期对岭南画派缺乏正确认知有关。而市场缺乏正确认知，又跟艺术家本身的推广不够有关系。当前，外界对岭南画派存在许多误读。将来我们还要做更多的事情来消除这种误解，有为才有位。

　　南方日报：何谓与市场的良性互动？

　　许钦松：只要不是过度炒作，就是一种良性互动。个别艺术家为了抬高自己的作品价格，不惜与资本家联手托市，这就不是一种正常的行为，既欺骗了投资者，也欺骗了自己。藏家买了你的作品后发现掉价，以后就不会回头了。

　　南方日报：做更多的事情是指哪些事？

　　许钦松：一是要用学术的力量来拉升我们的市场影响力，二是要依靠一定的市场手段来扩大我们的知名度。两种手段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南方日报：您一直呼吁创新，这是因应市场的需要吗？

　　许钦松：改革创新本身就是岭南画派产生的一面思想旗帜。正是因为有了创新，岭南画派才有了自己的历史地位。从长远来看，随着艺术品行业的不断成熟发展，学术判断必将主导市场。如果我们不坚持创新，就不会有自己的学术地位，在市场上必然死路一条。

　　南方日报：但因为创新，您这些年也遭致了一些非议？

　　许钦松：对任何理性的批评我都是持开放包容态度的。艺术家本身就是在批评中不断进步的。何况，一种新的艺术形式和主张要广受认可需要一个过程。当年林风眠制斗方、吴冠中着色不用毛笔也曾被非议多年。如果因为受批评就停止创新的脚步，也就没有了他们后来的成功。

　　谈收藏▶▷

　　反对短期操作的投资行为

　　南方日报：有人说，膺品也有积极的一面，不仅宣传了艺术家，也活跃了市场。

　　许钦松：我个人坚决反对对造假行为进行正面评价，而认为应该旗帜鲜明地反对艺术膺品。如果谁都可以通过造假来获得商业利益，以后谁还会继续创造？抵制假货，人人有责，这不仅是保护艺术家个人的利益，更主要的是保护市场秩序。

　　南方日报：商业活动太多，是否会干扰到艺术家的创作？

　　许钦松：艺术家参与商业活动要适度。不参与不行，参与太多也不行。同时，也要严格控制自己的创作数量，画家的看家本领毕竟是画画，应该避免掉进商业陷阱、被商业绑架，不能为了完成订单而批量生产，或者滥竽充数。

　　南方日报：现在有相当大的一部分藏家只是把书画作成一种纯粹的投资品，对于这类藏家您有何建议？

　　许钦松：有利润就会有风险，利益越高，风险越高。艺术品是一种很特殊的商品，在买入前，藏家要有自己独立的学术判断，不能盲目跟风，更不能用炒股的方式来投资书画，这就要求入行者首先要打好扎实的知识基础，通过多听多看多比较来不断提高自己的艺术修养。

　　南方日报：在您看来，广东的书画市场发展更稳健，为什么？

　　许钦松：藏家购买艺术品的出发点是多元化的，有的为了送礼，有的为了个人的艺术爱好，有的则可能是为了短期套利。我个人感觉，广东的艺术品购买者功利心没那么重，虽然整个市场的容量不如北方，但因为投机的人不多，所以泡沫也较少。

　　南方日报：您一方面尊重市场，另一方面又反对短期操作？

　　许钦松：是的。艺术品毕竟不同于其他商品，除了有其他商品的一般功能外，还具有传承文化和滋养精神的作用，如果投机者过多，就会带坏行业风气，让从业者产成审美误判，对学术形成反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