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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子勇:天阶上的倾述

作者:佚名      藏界人物编辑:admin     

  读书、看画、识人,说难,终其一生难窥堂奥,说简单,就是——能记住。

  写书、作画、做人,现在已经到了手段花样悉出、风头潮头用尽的时代。但饱和轰炸、血肉横飞之后,只剩记忆的焦土,什么也不会生长。这个世界,红尘滚滚,热浪逼人,假象、幻象,半真半假之象,琐屑无聊之象,裂变繁殖、大呼小叫,如蝇附肉、如蚁围城,驱之不尽、斩之不绝,疯狂争夺眼球,污染我们清净的心境。但无论怎样表演、多么“雷人”,最后真正沉淀到一个个心灵里,或早或晚,都会被打回原形。

  人的记忆,有一种天然机制,就是自动删除无用的辎重,优秀的心灵只接纳真善美的纯文本。

  小时候看《西游记》,妖精们热烈斗法,精生白骨、变来变去,就是想骗人。那时多想也有孙猴子的火眼金睛呀!一下看透世事、看透人心。不着急,当你有一颗勇敢、坚定和智慧的心,迷雾、幻象自会散去。蓦然回首,玉宇澄清,真象如圆月,升在记忆的东山。在今天,美育乏弱但美术交易汹汹,美术界也如大话西游,未见其画先闻其声,见其画大失所望。本该作品说话,变成头衔说话,本该作品主角,结果画家主角。公关、包装、炒作,隆隆开来,作局、造势、拉大旗,功夫一流。一件本来是一个人静观细察、用心体味的事,变成侵扰不断、遮蔽重重的无良街市。

  情急之下,我看画的一个图省事的笨办法,就是撇开杂念,排除干扰,仅靠记忆。

  一个琳琅满目的画展散场了,各路神仙和纷繁意见也神隐不现。热闹退去,怅然若失,那仍能悬于时光的高堂白壁、十日之内挥之不去、萦绕眼前的作品,那十月之内不由自主、浮现心底的作品,那十年之内因人因事、还能想起忆起、新鲜如昨的作品,就是好作品,就埋在了记忆里、生命里。你与这画,相处不过一瞬、一刻钟、半小时,惊鸿一瞥,却一见钟情,仿佛知根知底、一同长大的老朋友,用不着再相见,也能厮守一生。当然,这依靠记忆沉淀、选择、收存的本事,因人而异。千差万别的人,有千差万别的内存,有千差万别的标准、格式和记忆的遴选方式。总之,要对上号,千帆过尽、只见一桅,是用不着谁来指点、呱噪。

  2004年的一个下午,边城乌鲁木齐慵懒地把自己放松到棉花垛一样无边无际的夏日时光里。《新疆第二届油画展》将于后天开展,几个布展的工作人员,仍在展厅的一角忙碌着。好像宴席开始前,客人还未到,仍要固执地折正餐巾一角的服务员。徜徉于空旷的展厅,阳光从高窗悄悄跳进来,拉长细细的身子,爬到展厅中央,在水磨石地面洇出一条条光栅。近二百幅新鲜出炉的油画作品,环立四周,弥散着轻微的松节油味,画面静静地依偎在白墙上,如刚刚出浴的美人,温热而开放。

  从朦胧的情绪、渴望和冲动,到蓄谋已久的构思、完善和修正,再到一笔一划的创作,最后画好、装框、挂到展墙上,迎来最初的观看,这样一种关系,和那些长时间经历过人间的颠簸、争吵、抛弃与捡选的作品——再次的被观看和审视,有怎样的不同呢?

  一个观展者,一次看多少作品为宜呢?眼光有眼,时间有限,观展的环境也有限。在东张西望的今天,我们内心满满又空空如野,劳累沉重又无聊轻浮。这繁花似锦、废墟盈天的世界呀,一时间无处下足,但又几乎把我们埋葬,堵得人喘不过气来。有时我觉得,观看或者接纳,更像是排除和清理——排除和清理我们内心经年的淤积,排除和清理这世上密密麻麻的荒草与顽石,最后,才能看到烈日下、千里焦山所高举那的一朵花。

  如同一个迂腐、过时的人,偶尔闯进一家夜店,我奇怪地保持着一种轻微的抵触情绪。

  我静想,就让下意识为我作主、替我选择吧。好像轮盘赌上滚动的那颗小球,一圈一圈,每跳一格都像要停下来,结果又滚过去。于是,沿着由一幅幅作品串起的展线,我保持一种浏览的速度。这也是拉开距离、有心无意的速度。我想象,我的心就是一块磁力微弱的小小磁石,只有足够纯正的精钢,才能让它偏转、投身。 

  回来的路上,无边的街景拉洋片般滑过车窗。我心中仍然闪动着的,只有三幅作品。我这颗如同轮盘赌上滚动的小球的心,也曾在这三幅作品前长久停留。三幅作品的作者,不在我熟悉的画家中。新疆很大,很难碰见人。新疆很小,一见如故。每个人都能找同类,每个人都有一堆的朋友。

  这三件作品,一件是汉族油画家张雷振的《远山情》,一件是维吾尔族油画家艾尼《家园》,一件是锡伯族油画家巴欣盛的《历史的回声》。张雷振当时是一个人在社会混,边画画边代人经营一家画廊,艾尼在千里之外的伊犁师范当老师,巴欣盛在乌鲁木齐的一家中学教书。半月之后,我先写了一篇评巴欣盛油画的短文《穿婚纱的交河故城》在报纸上刊出,后来寻到电话,去了他那简陋单元房。和他的父亲、老画家巴光明,和他同是画家的弟弟,四个人在一家饭铺喝了一通大酒。艾尼是真正的色彩大师,我忘不掉画面中的梦中小院,藤曼、棚架和吊葫芦,半敞的门、斑驳的墙根。艾尼的创作如同新疆的天性,时而有惊人的杰出表现,时而又敷衍了草、瞎胡闹,出乎意料的才华和大量的半途而废……这种无规则的创作轨迹,野生的自然状态,逃脱我的预期,跌荡起伏,让人捉摸不透。而张雷振则成了我的好朋友。多年来,不含功利,不用戒备,喝酒、抽烟、闲聊。是我边疆生活当中,大片大片枯燥的公职生活之外、非常有限的几个可以放松透气的窗口。

  张雷振油画的主题多是戈壁滩和昆仑山。无边的荒漠和庞大的山系,是欧亚腹地的主人,占有新疆最大的空间面积。通常人们所谓新疆自然地理精神上的雄浑、崇高、辽阔、神秘、孤寂、散漫自由与阳刚之气,主要来自这两个最重要的基因。她的空旷和巨大,更像是实实在在的虚无,使人无法拥抱,无法嬉戏,只能投入,只能漫游和放逐。

  新疆的空间是大比例的,新疆的文化和心灵是大比例的,而帕米尔更是大比例、高海拔的巍峨之巅。张雷振描绘帕米尔的作品《远山情》,让我感受到高原的晕眩,画中远山在大空间中反而变得若有若无,但扑面而来的,是铺满画面壁立千仞的感觉。在近景突起的悬崖上,那一对背对我们、面对远山的母子,安详的等待中守护着一隅人世的温情。和空气稀薄的“头疼山”相比,和粗粝坚硬的石头相比,和高原在寒风中弥散的粗重而陌生喘息相比,这俩人构成的一隅人间,那样渺小、纤弱,却如游丝般坚韧,眼看就要被割断,却又俞益闪亮地表露出来,拉得动整个高原。“千均一发”这个词,原来可以不是指危情、危机,仅仅是稀薄的日常诗意,是缓慢、放松、持续到天荒地老的等待与倾述。正是在这人间的等待与倾述中,昆仑渐渐幻化为“标的物”,物我对换,相互穿越。人迹罕至、寂静如梦的帕米尔,何尝不是自然精神的等待和倾述。在这个星球上,没有比昆仑更大、更公开、更寂静、也更隐秘的物象了,大象无形、大音稀声,原来这更大、更公开、更寂静的高原,其实也如那对母子一般,一直在背对着我们,它的等待和述说,是同样的庞大、隐蔽、不易觉察。

  这次画展结集出版的《新疆油画作品集》中,我以《纵到底  横到边》作序,讲到新疆的油画家不要成为“风景猎人”、“风情猎人”,成为浮光掠影、拈花惹草、大呼小叫的“游客”,匆忙涂上“到此一游”标记。画家这个职业,很容易坠入表象、追新求奇。表象会解体,新鲜会消失,奇异会平淡,不能留恋“风景”、“风情”这些大自然赠予人类的可口小甜品,功利化的审美会降低精神的口味。新疆的自然景观、生活方式和历史人文,新鲜喷涌、大块堆垒,裸陈于开阔的地平线上。强烈的表象掩饰幽深的本质,热烈的浓颜遮蔽细腻的沉淀。在这时,专注、放松、沉静、深入与耐心,就成为抵达扑素细节和内在本质的可靠途径。

  一些新疆本土画家,或慕名而来的创作者,是那么偏爱刺激性的感受,一些标志性的景点、风情、人文,被标签化、符号化,在空洞、苍白、重复和无聊中死亡。张雷振从对风景风情熙熙攘攘的围歼、追逐、猎杀中抽身而出,转向素朴的土地,转向新疆地理的日常性。他先后创作的《大漠风》系列油画、《戈壁》系列油画和《昆仑梦》系列油画,有一个正确的态度,就是走进自然,而不是走向风景。在新疆,人与自然的关系迥异于内地,自然的主题、故事、面容、表情……是这样赤裸裸地渗入到人的存在当中,怎么可以置之身外,采取猎奇于“风景”“风情”的态度呢。当许多画家一窝蜂地围观新疆的“风景”“风情”时,他们使自己、也使自己的表达对象失去身份,处在一种尴尬、缺乏庄重感的位置上。张雷振面对这片沉寂神秘的棕灰色干旱区域,没有去寻找星星点点被圈起来的美景,他专注于戈壁荒漠和昆仑绝域,这两个西域自然人文的大块,成为他倾诉衷肠的主题。

  新疆的自然和人文是丰富多样的,不是“风景”“风情”可以概括,甚至不是“美”可以概括。当听到“最美的还是我们新疆”之类的表述时,就感到常见的因自卑而激发的那种虚荣,我们的画,不要再成为对误解的辩护。糖虽甜,但糖就是糖,不是粮食。除了过年、哄哄孩子、招待客人,不能总给成年人吃糖。靠吃糖,是长不大的,也活不了。我们的画家对荒野、戈壁、沙漠、干山、沙枣树、白杨树、风滚草、骆驼刺……这些不像风景、不符合有些人美的标准的的地方忽略太久,它们就像“人民”这个词,是新疆自然地理的真正主人,但更多的时候,它成了背景,成了可以虚掉和排除的存在。不能再像失根的游客,千里万里,直奔景点而去,看不到、或者忘记了一路上那些飞速划过的无边无际的普通景象。比起张雷振的《昆仑梦》系列,我甚至更喜欢他的《大漠风》系列和《戈壁》系列,这些路上景致,多像日常记忆,多像那些平淡隐忍的日子,多像我们的命运和我们自己——在广阔偏远的边疆荒野,孤立、分散、简陋,风吹日晒,日复一日。

  离开新疆的那周,借着出差的机会,我又一次来到初冬的帕米尔。

  清晨,拐过沙湖,冰山之父慕士塔格,一下子一闪出来,耸立在面前,直对着公路,几乎遮住了整个天空。他浑身是雪,带着一身新鲜的寒气,仿佛刚从天宇归来,仿佛一个巨大而固执的拦车人……头顶的三条巨大的裂隙,贯穿到山腰,塞满了冰雪,欲言又止。

  慕士塔格,面对我的朝觐与告别,你还想说什么?

  我把一首离别新疆的诗《致新疆》——献给你,也献给雷振吾友和他的《昆仑梦》系列油画:

  如同你的最高和最低

  跳跃不同的角度

  表现不同的结构

  三山两盆 联袂而出

  冰火交织 悲喜同奏

  如同你的沙漠和绿洲

  热情和冷漠交替使用

  荒凉和繁华亲密接触

  同样的极致和猛烈

  同样的果断和迅速

  如同你的最甜和最苦

  无花果树掩映冰糖的吻

  窗外的情歌沉吟了三天三休

  唉 一转脸

  满腔黄沙滚滚 恼羞成怒

  新疆 我是你酷肖的儿子

  此刻的心  跌宕起伏

  也如你辽阔多样的面容

  一半欢喜

  一半忧愁

  2012年12月13日,草于北京

  2013年12月1日改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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