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廷式的身世师友及其书学观

文廷式书法作品

　　“他日谁修舆地志，岭南即吾乡。”此句发自文廷式的肺腑之言，从中透见他深厚的岭南情结。从他祖辈到父辈再他泰半时间都生活在广东，祖父和他的事迹在广东，流芳千古，称之岭南人，实不为过。

　　文廷式(1856~1904)，字芸阁、道希，号纯常子，祖籍江西萍乡人。祖父文晟，举人，为嘉应州知府，力战太平军而身亡，祸及其妾、婢女、家丁等二十余人，皆死于难。父亲文星瑞，举人，署罗定直隶州知事，分巡高廉兵备道。他家庭发生的惨剧，蒙上阴影，刻骨铭心。“微生多忧患，髫丱实初肇。”便是他小时候心灵写照。

　　文廷式生于潮州，他成长及求学于穗垣，在广东拥有众多的良师益友。幼承李禹九启蒙，十五岁从父命，谒见文字学大家徐灝，谈论至洽。十七岁入读菊坡精舍，师从大儒陈澧。他一生勤勉劬学、为人处事以及经世致用的思想都受到他们的影响。他在交朋接友圈中，都是粤中名士。其中梁鼎芬、于式枚是他人生最重要的两位朋友。在《霜叶飞》词小序：“丁酉冬间，闻粤中故人，如叶兰台、陈孝直、陶春海辈，先后凋谢。余少长岭南，一时名流，咸得款接。如许涑文侍讲、颜夏庭兵备，则父执也；李仲约侍郎，久相契识，后为余朝考师；张廷秋、姚柽甫两编修，林扬伯、明仲昆季两主事，许天倬副贡、陈庆笙秀才诸人，并文酒追从，乐数晨夕。”除此之外，还有廖廷相、谭宗浚、温仲和、陈伯陶、汪兆铨、朱启连等人。尚有一批满族师友。二十二岁时，他客广州将军满州他他拉氏乐初幕署，与长善、志锐、志钧以及瑾、珍两妃成为至交，他的仕途际遇与这些师友关联莫大。

　　文廷式的人生经历极具传奇性，他尝在“人才、民事、洋务”三个方面上向光绪帝建言。他认为，三者积弊已深，应当停止捐纳，整饬吏治；恤农工商，使民谋事生较易，则盗贼劫掠不起，社会安定；讲求洋务，当知己知彼。他与维新派联合，筹设强学会，为慈禧不喜，永不叙用。自升授侍读学士至被逐出朝廷归籍，前后仅一年有半。戍戌政变，慈禧下“著严拿务获，即行正法”之特旨，他东走日本，尝晤孙中山。从此，退出政坛，专注学问。

　　文廷式还是一位词人、学者和书法家。他的学术成就集中体现在《纯常子枝语》(四十卷)中，凡于天文、地理、礼乐、语言、文字、经传、诗文、艺术、宗教等，兼涉海外，考证论述极博。他的诗学主张，崇尚风雅兴寄，以唐宋诸大家为归。作品大多收入《云起轩词钞》。

　　文廷式崇尚晋唐宋诸贤的书法，不主张以董其昌的书法作为楷模。他指出：“董思伯书软媚，正如古人所谓散花空中，流徽自得者耳，不知何以主持本朝一代风气，然人材时势亦因此可见。翰墨小事，而亦与文章同关气运也。”“本朝试事，乡会场外皆重书法，故士大夫作字亦合规矩者多，而生趣逸气转不及明人也。道光以来，益复挑剔偏旁，呵责笔误，虽略合《说文》，唐宋以来相传之书法益尽失矣。”此言切中时弊，并指出书法离古法渐貌的事实。

　　文廷式身体力行，言行一致。从无聊斋藏其小楷《读〈三国志〉小乐府》(注明：二十首之五)页，便可见一二。绢本，纵厘米、横厘米，钤：“雁门”白文印一枚。内文：“燕南赵北际，不合大如砺。滔滔黄河流，从此不可济。”、“九龙吐华火，双凤衔明珠。高杨欲奏事，先付女尚书。”、“孙郎提一旅，天下遂三分。移书责公蹈，叱咤起风云。”、“惨惨豆箕咏，悽悽塘上篇。弯了将射麛，入梦但磨钱。”、“降旗出国门，诸将尽班师。呜呼姜将军，有愧李昭仪。”未见收入他的词钞。此页书法取法颜、柳、欧、赵法帖，结字舒展，用笔犀利，气机生动，大有正气浩然之气，毫无董书之软媚之病。黎向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