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元明：名家的脾气

　　书法是国粹，有着深厚的群众基础，目前总共有多少人在参与，难有确数。如果是按照各级书协会员人数来计算的话，有一定具体数目。其实真正的艺术在民间，还有很多游离在书协之外的一些没有加入、不愿加入或不能加入的书家和爱好者，人数很难统计。如果按照名气大小粗线条来划分的话，不外三类，即名家、爱好者和介于两者之间的人。名家即如球星一样，一口就能报出名字，爱好者则如一般的足球运动爱好者，或者只是一个球迷，数量太多，关键是记不住名字。名家和爱好者差别很大，因为名气大小差别，待遇结果大相径庭。直截了当地说，一般人所要接受的规矩约束相对较多，名家相对自由得多。前不久在书法论坛看到某次评价试验，将于右任先生所创作的一件大篆作品的署名隐去，进行一种公开评价，很多人持否定态度。但笔者想，如果于右任的款字安放在上面，评价结果会大不一样。书法评价本身就是戴着有色眼镜的，为尊者讳在所难免。奈何！名家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为所欲为”，胡乱应酬，甚至是很差的应酬作品也能得到追捧，一些怪异的作品被美其名曰“创新”，在一起吃喝玩乐被吹捧为“雅集”，收取润格奉为“有价值”，反而感到很荣幸，一般爱好者收取润格则被认为是功利性突出的表现，会招来非议。一言以蔽之，名家可以摆谱，甩架子，不时还可以发些脾气。

　　名气大，可以脾气大，可以架子大(当然，书坛有一些平易近人的名家，乃真名士风范)，说话口气大，动不动就制造“主义”或“流派”。认为自己和摩西一样，可以创造历史，也可以创造未来。如今有些名家，对于书法成就的认同甚至要借助外国人来评价定位，到外国美术馆去表演作秀，将狂草艺术糟蹋，甚至可以旁若无人，变成杂耍，反过来“诬陷”别人看不懂。

　　如今一些书家逐渐养成了像电影明星一样表演的习惯，打着“雅集”的旗号，作秀糟蹋纸墨。古人记载仓颉造字“惊天地，泣鬼神”，是何等神圣的事，书人当敬惜纸墨。米芾说“意足吾自足，放笔一戏空”，一个“戏”字便凸现了自由的心态，书法事实上就是一种墨戏，本质上是强调心态的放松，而不是胡乱作为，更不是人格的放纵。俗话说得好，人有傲骨，但不可有傲气。书法家应该具有自己的个性，自己的脾胃，否则是很庸常的。有脾气是一件好事，但是要看对象是谁，用怎样的方式，而且在怎样的场合。

　　名家脾气是无所不在的，但并不一定就是真正对向他人发脾气表现出来，而是有多种变异方式。从整体上来说，如今展览很多，大到国展，小到个展，评委创作则是展览焦点，特别是“国字号”的，一些非常拙劣的参展作品不说，很多评委的作品尤其让人大跌眼镜。有些人说白了就是摆架子，觉得自己是名家，出手就要银子，动笔就有金子，“惜墨如金”，创作极不负责，敷衍了事，有些人手写油了，时间长了，就只有那样的水平了。

　　笔者认为，名家的脾气在于说真话，那才是真性情。前一阵子书坛某草书家被推崇为“天下第三”，专业报刊大加推荐，将烂草绳、方便面和长毛线一般的草书放在世人眼前，也没有见哪个大名家出来发发脾气，倒是不停地唱赞歌，马屁拍得令人作呕。相反，一些小人物发了脾气，但人微言轻。这时候，名家发点脾气，就显得难能可贵了。其实，话说回来，名家如果真是脾气大，也还是自己的事情，别人管不了这么多，现实社会都想张扬自己的个性，但有一点是根本的，要有真本领、真学问和真性情。钱钟书先生曾说过一句话：“我还没有伟大到谦虚的时候。”是一种自负，也是自信。如果腹内草莽，大耍威风，发脾气摆谱也是没有人理会的，反而糟践了自己的声名。

　　(作者为书法评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