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美术馆田园都市展而写

地铁是都市动脉，人流涌动。车厢又是一个奇特的空间，不变的是车厢，乘客上上下下，息息变动。留下印象的是不息的人流。晚上临近末班的地铁内，或许又只有几个打着瞌睡的乘客，白天的嘈杂已经退去，留下的是清冷。我在创作《地下铁》时，我不会去刻划一个个人物的面部，我关注的是一群人在车厢内聚会的那种关系。可能天天见面，但从未交谈，会心的一笑或已是极至。人们默默地聚在一起，奔向同一方向，但会各自逃离，都市人的漠然、疏离或许是主调。

水墨表现都市生活会有诸多不适。现代建筑、器物的简洁外形，光滑、挺拔的表面，让善于茅屋、草棚、披麻解索诸皴的笔墨无所适从。于是另起炉灶成为必须。笔墨是绘画的语言，语言的基本功能是表达，当表达不能畅达时，新的语言及语法会自然产生，这或许就是创造的魅力，喜欢画都市生活的动因吧。

近日读《史铁生的日子》，他在与一位友人通信说到写作时说；“有时候病句会显出特别的鲜活，半半落落的话倒能增添动感。”其实我们在画写意水墨时亦是如此。最初的落笔、灵动、机巧，虽不甚完美但富有生命。可是一旦再做深入刻划时，有关绘画的种种规则，或是平时印入你脑中的各类技法会左右你的思绪。于是情感会让位于技术。所谓的各类败笔改好了，但之前的种种鲜活也没有了。

《午后茶》与《斜阳》是我试图表现都市闲适生活的一种随心的吟哦，没有宏大的主题或是思想，只是舒心的情调。没有故事也不知身处何处，空间在似是而非之间，中国画的好玩正在这轻松地涂抹之中。犹如古人的书法并非是以创作的心态书写，它就是一种实用的书写，许多都只是尺牍或是便条。正是那种随意不羁的心态，成就了它不可复制的艺术品格。当然作画会有个造型问题。但正因为这种造型的难度构成了随心的坎苛，更显随心的珍贵，艺术的好玩正显于此。

画这一类画我喜欢不打稿子，有时只有一张巴掌大的随意几笔勾划的纸片，造型约略，只有一个大势。于是信步徜徉，让思绪有更加开阔的空间。毛笔不被预先设定的线路所约束，它将随着情感、顺着墨水与宣纸触碰而不断生发的情绪之迹，自由地散步，宣纸的不可逆转性，让你难免有败迹，然而如何让这种笔迹通过周围的调度，变成一种新的关系，化腐朽为神奇，有时会让你领略出其不意的痛快。那是一种更高层面的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