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民捞出阴沉木被暂扣：两年后收到行政处罚书

屈玉春在南昌市林业综合行政执法支队

　　核心提示

　　丰城市的屈玉春和其他12位渔民在捕鱼过程中，意外发现了16棵阴沉木。林业部门发现后将其暂扣，一个多月后，向渔民出具暂扣木材

　　通知单和林业行政处罚权利告知书；事隔两年后，才出具行政处罚决定书。渔民称，此举导致他无法在规定的时间内提起行政复议和行政诉讼。而且，至今不知道打捞的阴沉木在哪。

　　江西法报律师事务所律师肖文军称，如果屈玉春反映的上述情况属实，首先可以肯定林业执法部门在行政处罚的程序上存在违法行为；其次，对于扣押物的保管，行政执法部门在没有作出处分的决定前，应尽妥善保管的义务，即使作出收归国家所有，也应有明确移送的手续。

　　16棵“烂树”被认定为阴沉木

　　屈保生是丰城市同田乡的渔民，常年在外捕鱼为生。2011年7月4日11时许，他和同村的村民屈保龙、屈玉春等人在赣江新建县樵舍乡河段捕鱼的过程中，发现渔网被水下不明物给挂住了。他们一起打捞此物，发现是一些“烂树”。

　　起初，这些烂树并没有引起屈保生的注意。屈保生称，自己和渔民常年在此河段捕鱼，也时常会打捞出一些烂树。“如果不把这些烂树清理掉，不仅会影响船只的通行，而且还会把鱼网给挂烂，影响捕鱼。”

　　于是，屈保生叫来了其他12名捕鱼的老乡花了三天时间，将16根大小不一的“烂树”捞上来，装上了4艘渔船，准备运回丰城当柴火烧。

　　当船行驶到南昌大桥附近时，屈保生等人上岸吃饭。这时，南昌市水上公安分局执法人员来到现场，上船检查后，称要将船上的“烂树”没收。屈保生等渔民对于执法人员的行为提出了疑问：“这些烂树是我们从河里捞上来的，我们都有捕捞证，船又不是货船，不是搞运输，怎么说没收就没收？”

　　“你们这是无证运输！”一位执法人员答复道。

　　随后，此案转入当地林业警方调查。

　　事隔30多天后，屈玉春来到林业警方，要求归还16棵“烂树”。有关人员称此案已经移到南昌市林业综合行政执法支队。

　　2011年8月15日，南昌市林业综合行政执法支队有关负责人向屈玉春出示了一纸暂扣木材通知单和一纸林业行政处罚权利告知书。

　　通知单上称，这些被扣押的“烂树”被林业部门认定为“阴沉木”(即“乌木”)，规格为30～60cm×3～7m，须将16棵阴沉木一并暂扣，理由是“违反规定运输木材，根据《江西省木材运输监督管理办法》第十六条规定，对渔民所运的木材给予扣留”。

　　林业行政处罚权利告知书则称屈保龙等人依法享有陈述和申辩以及听证的权利。

　　喜出望外的渔民等来处罚告知书

　　得知捞上来的是阴沉木，这让屈玉春等渔民喜出望外。

　　“这可是无价之宝，16根阴沉木，价值至少也得几十万元，甚至有更高的价值。”有村民这样告诉屈玉春等人。他们得知此消息后，兴奋不已。

　　但林业部门的扣留行为，让屈玉春感觉很不理解：“我们一没有偷，二没有抢，我们以为是烂树，准备运回家当柴火烧。现在，林业部门认定为阴沉木，说没收就没收。林业部门也得补偿一些人工费、打捞费给我们，或者给予我们一定的奖励，现在却认为我们是无证运输，还要处罚。”

　　当时，屈玉春就提出质疑：“暂扣通知单和处罚告知书为何隔一个多月才送给我们？”

　　“你们可以去申请听证。”林业局一名负责人称。

　　屈玉春等渔民回到家后，越想越觉得林业部门的作法有些不对劲。屈玉春有个儿子在大学就读法律专业。他跟儿子聊过此事后，才得知自己的遭遇并不是个案。

　　屈玉春在儿子的帮助下，当晚就写好一封听证申请书，向林业部门提出了质疑：一是对行政处罚程序上的异议。首先是林业执法部门在没收自己打捞的阴沉木是适用的简易程序。而按照有关规定，应当在当日或当场作出行政处罚，并把处罚决定书交付当事人。其次，即使是按照一般程序，行政处罚也应在7日内及时作出处理决定。

　　二是对行政处罚权限上的异议。当事人一致认为是“烂树”，而林业部门认定为“阴沉木”。而就此事他们也向一位法律界人士咨询，得到的回答是：阴沉木在严格意义上讲不属于木材的范畴。目前，我国法律对阴沉木无相关的法律规定。既然法律对阴沉木没有明确规定和界定，阴沉木就不属于木材的范畴，也就不需要办木材运输许可证。

　　2011年8月16日，屈玉春将听证申请书递交给南昌市林业局有关负责人，这名负责人表示会及时给他答复。

　　想看看阴沉木的保管情况多次遭推脱

　　“从递交听证申请书到今年6月份，我们始终没有得到举行听证的通知。”屈玉春告诉记者，他去南昌市林业局至少有30次，打听听证何时举行，但对方每次都说要等领导再研究一下。

　　今年6月28日，屈玉春又来到南昌市林业局，发现该局上述负责人已经调走，换了另外一名负责人处理此事。该负责人称，他知道屈玉春要求听证的事，但他一直没有插手这件事，屈要维护权益的话，可以提起行政复议。他建议屈玉春到南昌市林业综合执法支队拿到行政处罚决定书等。

　　随后，屈玉春找到南昌市林业综合行政执法支队一位负责人，拿到了一份林业行政处罚决定书。

　　在这份处罚决定书中，林业部门认定屈的违法事实和证据是屈保龙在2011年7月14日利用船装运阴沉木16株，从新建县樵舍乡运往丰城市，经查验，违反《江西省木材运输监督管理办法》相关规定，因此“没收违法运输的木材，对货主可以并处违法运输木材价款30%以下的罚款；收缴无效证件，没收所运木材，对货主并处没收木材价款10%至50%的罚款”。

　　这份决定书上，关于罚款缴纳银行及账号均显示为空白，并且处罚决定书的作出时间为2011年8月18日，屈玉春当即提出质疑。

　　这位负责人称：“通知过屈玉春，但他没来拿。”屈玉春表示没有接到过领处罚决定的通知。最后，屈玉春只得在处罚决定的下方注明自己实收到这份决定书的时间是2013年6月28日。此外，屈玉春在回执单上也注明此日期，并签了名。

　　两个小时左右，屈玉春拿着这份处罚决定书，再次找到林业局的负责人，要求提起行政复议。

　　该负责人表示，行政处罚决定书是2011年8月15日作出的，现在提起行政复议，已经过了时效。

　　“怎么会过期？我刚从该支队拿过来的！”屈玉春称。

　　“你现在只能到法院提起行政诉讼。”该负责人表示。

　　屈玉春说：“从林业部门把我们打捞的阴沉木没收后，到现在为止，我们多次向林业部门提出要求，想看看阴沉木保管的情况。但是对方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

　　林业部门拒出证明超诉讼时效法院不予立案

　　无奈之下，屈玉春于今年9月一纸诉状将南昌市林业局起诉至南昌市东湖区法院。

　　起诉状称，屈玉春不服该局上述处罚决定，请求撤销该决定。

　　承办法官告诉屈玉春，林业部门的处罚决定书上显示的时间是2011年8月18日，已经过了两年的诉讼时效，除非有书面的证据证明他是2013年6月28日收到的。

　　随后，屈玉春和新法制报记者一起来到南昌市林业综合行政执法支队。

　　“这个案件不是我经办的。”南昌市林业综合行政执法支队二大队高(音)队长称，“可能是这个情况。当时，有人通知屈过来拿处罚决定书，可能他没有及时过来拿，所以才导致他这个时候才收到。”

　　对于屈玉春要求该大队出示书面证明该大队何时送达给他，以及复印行政处罚决定书的回执复印件的要求，高队长表示，可以把当时该大队确实打过电话通知屈来拿处罚决定书，但屈没来拿的经过进行书面证明。另外，这个证明屈玉春要过两天才能过来拿。

　　屈玉春再次要求看一看他打捞出来的阴沉木。高队长却称，阴沉木已被寄存了，因为不是他经办的，阴沉木具体放在哪里，他也不清楚。

　　至于屈玉春提出是否应该给他和渔民作出一些相应补偿或奖励，南昌市林业综合行政执法支队一名工作人员称，这不是该大队的权限。阴沉木的运输是要在林业部门办理运输手续才行。当时，南昌市水上公安将此案移交给该大队时，认定屈玉春运输的是木材，该大队将此案移交给森林公安，该大队是有这个权利的。

　　高队长称，该大队以前从未办理过类似的案件，目前还未对阴沉木进行价值鉴定。对于屈玉春反映的问题，他已经记录，过两天会给予回复。

　　10月27日，屈玉春打电话给高队长询问，得到的回复是：“领导说不能开这个证明，如法院来电询问，他会证明是今年6月28日将处罚决定书送给屈玉春的。”

　　11月3日，屈玉春致电记者称，法院认为他和屈保龙的起诉人无正当理由，超过诉讼时效，根据有关法律规定，作出对屈玉春、屈保生等两人的起诉不予受理的裁定。他准备向南昌市中院提起上诉。

　　江西法报律师事务所律师肖文军称，如果屈玉春反映的上述情况属实，那么可以肯定林业执法部门在行政执法中没有依法行政，在行政处罚的程序上存在违法。林业执法部门在作出行政处罚决定后两年多的时间没有送达，导致行政相对人在行政处罚决定之后两年多的时间没有法律上的救济途径，依“没有救济就没有权力”的法律格言，林业执法部门在送达阶段违法。其次，对于扣押物的保管，行政执法部门在没有作出处分的决定前，应尽妥善保管的义务，即使作出收归国家所有，也应有明确移送的手续，不论扣押物归国家所有还是相对人所有，行政执法部门均负有妥善保管的义务。

　　(原标题：丰城渔民捞出阴沉木被暂扣 两年后收到行政处罚决定书)